第一节
“顾盼,绘画系——这是你的饭卡、宿舍号,你检查一下,一会儿去拍证件照。”学姐热心地指了指前方。
半个小时后。
——到学校了吗?
等到司机师傅提醒中关村到了时,一行人便陆陆续续开始下车。她跟在那些人的身后,都是拖着行李箱的学生,所以她根本不怕走错。
四目相对。顾盼定在那里,稍稍迟疑,这样不好吧,他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事要忙的。假公济私不是他的风格。
他终于在她面前站定,紧绷的线条渐渐放松,自然地从她手中拿过行李箱,“来了——”
一路不时有人打量,陈绍宸已然恢复了一贯的面色。美术学院这边哪有人不知道陈绍宸的。去年他带领T大参加了名校辩论赛,最后夺冠,早已是声名在外。只是此刻原本应该忙于接待新生工作的他来到美术学院,还带着一个女生,这是什么情况?
——你妈妈很担心你。
“陈绍宸——”旁边的女同学刚要说什么,就看到陈绍宸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。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一个纤瘦白净的女孩子,浑身散发着一种沉静自若的气质,就那么站在阳光下,甚是耀眼,“新生吗?”
两年多的时光,两人再次见面,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,只是这简单的两个字:
顾盼点点头,表示感谢。她又看向窗外,长发挡住了她半边脸,看不出什么表情。不知道离开父母的庇护,在这里她的生活会怎么样,应该不会一团糟的。
她一一扫过每一条短信,她的爸爸啊肯定坐立难安了。她赶紧回了一条短信:爸妈,我到了。
顾盼握着手机,掌心一片汗珠。第六感让她瞬间觉察到什么,下意识一抬头,目光径直落在前方几米远的地方。
他缓缓地走在前面,她木木地跟在他的身后,这样的相遇是巧合还是蓄意?
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。经管学院的人满眼的不可置信,到底是怎么回事?
顾盼打开手机记事本把写好的回复稍稍递到韩叶行面前,只有俩字:T大。
她能拒绝吗?当然不能。顾盼对着他扬了扬嘴角,指间比画,“谢谢你。”疲惫似乎一扫而空。
顾盼快速地按着键盘,看到信息发出去,她的指尖依旧徘徊在屏幕上。轻轻呼了一口气,看着窗外,阳光炫目,两年后,她终于来到了这里。
陈绍宸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,“我先带你去美术学院报到。”
新生们带着雀跃与激动,跟师兄师姐往校园走去,行李箱的轱辘发出轰轰的声响。顾盼盈盈地站在人群中,及腰的长发随着热风轻微地飘动,她用修长的手指擦去额头沁出的热汗,双目茫然地张望着,美术学院的报到处在哪儿呢?
“电子系的新生到这里!”
“经管系学弟学妹这里请——”
一位学姐接待了她。
顾盼看到美术学院的横幅,登时嘴角浮出一抹笑容,终于到了,还是学长厉害。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录取通知书,递了过去。
八月中旬,B市,阳光炽热如火,汗水挥洒如雨。这一天正是T大新生报名的日子,校园里人潮涌动,热闹非凡,树上的蝉嘶哑地鸣叫着。
校园里到处都是人。顾盼寻找着美术学院的地盘,一一望去,建筑学院、土木水利学院、理学院……
机场大巴平稳前行,顾盼侧首望着窗外,入眼皆是陌生的景象,熙攘声中夹杂着陌生的口音,她的嘴角不觉上扬,黑色的眸子闪着希冀的光芒。
途中,顾爸发来信息:注意安全,到了学校,有什么事给我们发信息。
“喂,陈绍宸,新生要过来登记,你要带新生去哪儿?”身后有男生喊道。
——下飞机了吗?
“陈绍宸,帮我录入一下资料——”
顾盼一下飞机,连忙打开手机,手机短信声音接连响了五六下,全是父亲的短信:
离着学校大门不远的距离,顾盼痴痴地看着,心跳莫名地开始加速。天气炙热难耐,她拉着行李箱的手心渐渐濡湿。三年的努力,她终于走到了这里,站在校门口一眼望去,还真有人山人海之势。T大,多少学子心心念念的学府,他不例外,她也一样。
“好。”说话间他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看向校门口。
那人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,她的视线一直定在他的身上,黑色休闲裤,白色短袖衬衫,简单明朗。那双眼平静如水,却好像在竭力地隐藏着什么。
人声喧嚣,在这一刻于他和她却是万籁俱寂。
韩叶行眼底有一瞬的惊愕,很快便恢复如常,良好的涵养让他并没有多问什么,“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就能到了,在中关村下车,到时候会有师兄师姐来接你的。”
陈绍宸回头,光华耀眼,“她不是我们学院的。”谁也没有注意到向来处惊不乱的风云学子竟然也有紧张的时刻,那只握着行李箱的手,骨节泛白。
她收回视线,目光转移到陈绍宸身上。他已经从座位上站起,俊朗的侧脸线条紧绷着,她甚至看到他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。同窗两年,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失态的样子,这是第一次。
我来到了你的城市,这些年,你可好。
她弯腰捡起,抬头的瞬间对上一张陌生的面孔,帅气又干净。水莫非是他的?还未等顾盼递上,他一声“谢谢”便脱口而出。北方人的话音,字正腔圆,声音充满了正气。顾盼礼貌性地一笑,把水递给他。
“不客气,顺便而已。”陈绍宸转过脸,五官柔和,只是不易觉察地勾了一下嘴角。
各大学院都打出了横幅,以此欢迎新一届的学弟学妹。
顾盼远远地看到自己那个24寸的行李箱缓缓过来,她取好行李箱,朝出口走去。
顾盼望着他,干涩的嗓子难受极了,她拿出手机,划开屏保,打开记事本——
——来了。
在她出神之际忽觉有东西滚到脚边,低头一看,原来是瓶矿泉水。
“你是大一新生?”其实韩叶行一上车就注意到她了,此刻见她没有回应,怕唐突他又加了一句,“T大和B大今天新生报到,你是哪所大学的?”
“同学,你是哪个学院的?”一个男生走到顾盼面前。
前方正是经管学院的位置,场面似乎很热闹,周围女生窃窃私语。陈绍宸微抬着头,“好了,这是你的材料。”
新生报名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。
男生欣然地等待着,“美术学院啊——”语气透着几分抑制的兴奋,话还没有说完,只见眼前女同学一副紧张状,周围气氛似乎变得有些怪异。